2008年12月12日 星期五

第四章 b

彼拉多的驚慌

19:8 彼拉多聽見這話,越發害怕

經文中的 這話,很自然是指猶太人在上一節回答彼拉多那一句話。可是,彼拉多為何聽後 越發害怕 呢? 中文的 越發 (NRSV more) 完全正確地翻譯了希臘原文的 mallon。在這之前,至少約翰福音沒有提及過巡撫曾經為甚麼事物 害怕 過。也許他曾經在較早時 害怕 過耶穌所提及的 真理,因為他不敢面對真理?這只是一個猜測而已。令人費解的是:一個曾經 害怕 過的巡撫又怎會容許部下的兵丁以各樣的方式去戲弄耶穌,甚至鞭打他呢? 有些學者不以為彼拉多在此之前曾經 害怕 過甚麼,便把希臘原文 mallon ephobēthē 譯作﹝彼拉多﹞就很害怕,而不是 越發害怕35 但困惑人的難題仍舊存在:為甚麼彼拉多在此刻聽了猶太人所說的那句話 就很害怕 呢?下列的兩個猜測也許有助於解彼拉多當時 就很害怕或是 越發害怕 的心情。

一、在這之前,彼拉多也許以為可以憑着羅馬巡撫的崇高身分和地位,就可以在先後三次公開宣告耶穌 無罪 以 後,便可以把耶穌釋放出去,況且猶太人也會接受他的判決。可是,猶太人並沒有因此罷休。他們在無法利用羅馬的法律程序,藉着彼拉多的審訊給耶穌定罪的情況 之下,最終只能依據自己的宗教規條給彼拉多施加壓力,以期達到他們決心殺害耶穌的目的。巡撫可能會因猶太人那毫無妥協的堅決態度而 越發害怕就很害怕

二、正如當時絕大部分的希臘和羅馬人一樣,彼拉多在一定的程度上仍舊免不了會有一些迷信的心理的,縱使他不是一個對宗教有與趣或是虔誠的人。彼拉多在這之前曾經容許耶穌被戲弄和鞭打。萬一耶穌真是像希臘和羅馬人所相信的那一類 神人 (divine man; 希臘文 theios anēr) 應怎麼辦呢? 他至今所做的一切,或是在猶太人的壓力下要做下去的最終判決,豈不是嚴重地干犯了神明嗎? 結果自己該當何罪?猶太人肯定不會相信耶穌是 上帝的兒子。看情況彼拉多也同樣不會相信。可是當迷信和懷疑 (再加上 良知 ?) 在一個人的心中作崇的時候,縱使是冷酷和理智的羅馬巡撫也可能會在內心深處不由自主地產生莫明的懼怕。那樣的懼怕心理,也許就反映在彼拉多緊接下去問耶穌的那一句話。

19:9 又進衙門,對耶穌說:“你是哪裏來的?”耶穌卻不回答。

彼拉多這一個向耶穌提出的問題 — 你是哪裏來的? — 很明顯是因為猶太人在這之前那個指控所引發的:"因為他 (耶穌) 以自己為上帝的兒子。

有關 拿撒勒人耶穌 的一些身世,作為羅馬巡撫的彼拉多在這之前也許已經從自己的耳目或是猶太人那裏取得了一些消息和資料。若是那樣,你是哪裏來的? 這個帶困惑性的問題,可能就會跟耶穌自稱為 上帝的兒子 有關。是這樣的妄稱 使得猶太人深信 他是該死的。不但如此,在更早的對話中,耶穌也向彼拉多論及了同樣是令人深感困惑的那一個 不屬這世界 字對彼拉多說,肯定是它的政治含義對彼拉多比較重要。上帝的兒子 這個極富爭議性的宗教稱號,本來是不會令彼拉多感興趣的。可是,一旦含政治意義的 與本質上属於宗教領域的稱號緊接在一起的時候,問題就顯得格外複雜了。再加上巡撫此刻那 害怕 的心理。因此問當事人耶穌說:你是哪裏來的 ?

耶穌卻不回答,並不表示耶穌故意逃避彼拉多的問題,或對巡撫不恭敬。耶穌不回答,也許是基於兩個很簡單理由。 一、如果耶穌所回答的,是根據他身為 拿撒勒人耶穌或是 木匠的兒子 的身分,羅馬巡撫應該是不會有興趣的。況且他可能有了不少有關的消息。 二、倘若耶穌真是承認自己是 上帝的兒子,羅馬巡撫既不會相信,也不可能理解其中的奧秘。若是那樣,耶穌又何必給彼拉多直接的回答呢?

權柄的由來

19:10 彼拉多說你不對我說話麼?你豈不知我有權柄釋放你,也有權柄把你釘十字架麼?

耶穌拒絕回答彼拉多那個問題 —你是哪裏來的?— 在巡撫看來,不但顯得無禮,也不夠明智。 這是因為耶穌在這個時候的身份是 被告,而彼拉多卻是首席審判官。到了這個危急的生死關頭,一個被告是應當設法向審判官表示善意和合作,甚至求情的;希望能夠獲得釋放,或至少可以減刑。令人深感驚訝的是:耶穌卻不回答

彼拉多不但對耶穌的無禮態度表示不解,也慎重地提醒 被告 耶穌,他是掌控着生死的大權的。那樣的提醒也非常合時,因為圖謀殺害耶穌的猶太人,已經在喊叫要釘他十字架了。在彼拉多和耶穌分別代表的兩個不同 國度 的正面交鋒中,權柄的確是一個非常關鍵性的焦點。羅馬巡撫在此刻只能想到凱撒所賦予他的政治,法律等 這世界權柄。他肯定不會意識到此外還有甚麼更高的權柄。且看那個代表另一個國度的耶穌有甚麼好說。

19:11 耶穌回答說若不是從上頭賜給你的,你就毫無權柄辦我。 所以把我交給你的那人,罪更重了。

原本保持沉默的耶穌,在聽到彼拉多有關權柄的自信,甚至是傲慢的論說後,立即作出回應。這個表面上看去似乎是很簡單的一句話,其實是蘊涵着涉及面很廣和意義深長的基督教神學;包括歷史,政治,政權,國度觀,政教關係,政教分離論等。

耶穌在回答中的第一句話 —若不是從上頭賜給你的— 無形中是肯定了羅馬巡撫彼拉多所擁有的 權柄 合法性(legitimacy)。身為羅馬皇帝親自委派的巡撫,彼拉多在猶太所擁有和行使的 權柄 確實是很大的。 權柄既是源自凱撒,彼拉多當然只知道他最終是要向羅馬皇帝負責任的。36

本來無意回答彼拉多的耶穌,卻在此刻認為有必要給羅馬巡撫上一堂有關 權柄 最終來源的一課。經文中的 上頭(NRSV; “from abore ”; 希臘原文,anōthen),正如約翰福音 3:3, 7, 31 一樣,很明顯是指上帝那裏。

對猶太人來說,權柄最終源自上帝這個信念,既堅固也長遠。這信念的基礎是舊約的創造觀和歷史觀。上帝既是宇宙的創造者以及歷史的主宰,人間一切的權柄源自 上頭,不論從神學或是基本邏輯去看,都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上述的創造觀和歷史觀可以清楚解釋說,不僅上帝的 選民" 的權柄源自上帝;外邦人的權柄,包括皇朝,政治等,歸根就底,都是源自 上頭 的上帝。因此,外邦的波斯王古列 (Cyrus),可被看成是上帝 所膏 (立) 的 (以賽亞書 45:1)。 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那個曾經稱霸一時的巴比倫帝國的皇帝尼布甲尼撒,也只不過是上帝的 僕人 而已 (耶利米書 25:9)。使徒保羅在羅馬書十三章對 權柄 的詮釋,基本上也是源自上述的信念及舊約神學背景。當然耶穌與彼拉多對話時的權柄論以及其他的言行,很自然地會對保羅的權柄觀有直接和簡接的影響。

天地萬物的創造者和歷史的主宰上帝,既然是一切人間權柄的根源,身為羅馬巡撫的彼拉多,在行使權柄這件事上,不僅要向遠在羅馬京城的凱撒述職,還得向一切權柄的授予者上帝交代。因為連羅馬皇帝自己最終也必須向上帝交代。 若是那樣,耶穌在 19:11 對彼拉多所說的 —若不是從上頭賜給你的,你就毫權柄辦我— 實際上是對巡撫明確的提醒以及非常嚴厲的警誡。

緊接下去那一句 —所以把我交給你的那人,罪更重了— 明確表示,在耶穌受審以及最終在十字架上被處決這件事上,巡撫彼拉多可說是 被動 的,雖然他永遠逃避不了他在這起事件上 失職 的個人責任。

誰是那個把耶穌 交給 巡撫的 那人 呢? 他毫無疑問應該就是猶太人的祭司長該亞法。祭司長的 被耶穌看作 更重 是很合理的。因為是他主動把耶穌 交給 彼拉多的。 不但如此,倘若不是祭司長和屬下不斷在向彼拉多施壓,並要求把耶穌釘死在十字架上,被彼拉多三次公開宣告 無罪被告 耶穌,便很可能獲得釋放。不但如此,祭司長該亞法 罪更重,也是因為他是猶太人當時的最高民族,宗教和 精神領袖,是猶太人最高組織公會的主席。身為一個 聖職 人員,祭司長該亞法竟然串謀了一位 不潔淨 外邦人 彼拉多;並利用了猶太人普遍上痛恨的羅馬政權來謀害自己的同胞,無罪 的耶穌。37

在耶穌受審和最終遇難這起重大的歷史性事件上,(politics) (religion ) 不但沒有 分離(separation),及而是串謀在一起。雖然分別代表 雙方的利益和目的是很不相同的。如此的 合作 申謀 實際上也是 同牀異夢 而己。 古今中外類似這樣的事可不勝枚舉了。

彼拉多的抉擇

19:12 從此彼拉多想釋放耶穌。無奈猶太人喊着說你若釋放這個人,就不是凱撒的忠臣 (原文作朋友)。凡以自己為王的,就是背叛凱撒了

羅馬巡撫在此關鍵性的時刻 想釋放耶穌 應該是有原因的。因為經文本身沒有說明理由,下列簡單的三點,也只能是猜測性的。

一、彼拉多在此之前已經公開宣告耶穌 無罪。釋放耶穌,至少對他來說,也就有其一定的合理性。

二、彼拉多此刻想釋放耶穌,可能跟耶穌較早時給他慎重的提醒和警誡有直接的關係:彼拉多行使的權柄最終是從上帝那裏來的。彼拉多縱使不是甚麼虔誠的宗教信徒,但神明監察人心以及給人 報應 那一類的思想或 迷信 卻是當時的羅馬人普遍上都有的。羅馬的巡撫彼拉多也許也不例外。他因此也可能會在此刻考慮到不公正對待 無罪 的耶穌,可能帶來的後果。

三、縱使耶穌沒有直接指控彼拉多有罪,19:11 卻很巧妙地表示彼拉多是有 的。只是把耶穌 交給 他的祭司長該亞法的 比他 更重而已。

猶太人知道彼拉多有意釋放耶穌以後,繼續施加壓力。不但如此,猶太人給巡撫的威脅,特別具政治意味:你若釋放這個人,就不是凱撒的忠臣 (原文作朋友)。

猶 太人給彼拉多的威脅不僅具嚴重的政治性,也同時顯示他們的激動情緒不斷在高潮。彼拉多在猶太任巡撫迄今已經有五年了。猶太人對他的普遍不滿,羅馬最高層也 是有所聽聞的。假使這一次在處理耶穌這件事上冒犯了上層,肯定會導致很嚴重的後果,甚至讓他丟官。倘若猶太人在凱撒那裏以政治犯的罪名指控耶穌,那位釋放 了一個嚴重 政治犯 的巡撫,可就承擔不了那樣的責任了。猶太人較早時主要還是以宗教之名指控耶穌的:因為他(耶穌)以自己為上帝的兒子(19:7)。以那樣的 罪狀 在凱撒面前指控耶穌是不會有甚麼果效的,因為羅馬皇帝大概是不會很嚴肅去理會如此沒完沒了的宗教爭議。可是,在凱撒那裏指控拿撒勒人耶穌 以自己為王 就肯定極端嚴重了。 因為它所涉及的,是公安,動亂等羅馬政權最關注的政治與羅馬的太平 (Pax Romana) 問題。 這又是一個具體的實例,說明在耶穌受審和被處決這起意義深長的歷史事件中,政治因素所起的決定性作用。耶穌本身是不會主動把自己捲入政治的糾纏中的,也嘗試拒絶被政治化 politicized。 可是政治卻不斷在死纏着他不放。結果也成功地把 無罪 的和 無黨派 的拿撒勒人耶穌纏死在十字架上。

和合本中文的 忠臣,在希臘原文的確是 朋友Philos,正如天主教思高本聖經所翻譯的一樣。可是,基於猶太人當時威脅彼拉多的目的和內容而言,和合本的 忠臣,也是非常正確的。

你若釋放這個人,就不是凱撒的忠臣 (原文作朋友)。凡以自己為王的,就是背叛凱撒了。 這是猶太人此刻給彼拉多施壓和威脅的具體內容。其實,僅就這句話本身,就可以看出猶太人的政治手段,是不亞於羅馬巡撫那個狹猾政客的。

猶太人的祭司長及他的屬下,完全明白縱使耶穌真的曾經稱王,那樣的 也不是屬於 這世界" 的。因此也不會對屬 這世界 的羅馬帝國構成任何威脅。不然的話,猶太人早就以這政治性的罪名在巡撫面前指控耶穌了。

猶太人在此之前是以他們自己的 宗教 理由和 律法,嘗試置耶穌於死地的:我們有律法,按那律法,他是該死的,因為他以自己為上帝的兒子(19:7)。可是,那樣的 宗教 罪名不但沒有生效,事件的演變至今反而使得彼拉多此刻 想釋放耶穌 (19:12)。

猶太人正常的 宗教 程序和理由既然無效,政治途徑也就成了那些圖謀殺害耶穌者的 底牌 王牌 了。

如上所說,縱使耶穌自稱為 ,他的 王朝 也是和 這世界 的國度不一樣的。但這只是耶穌自己的理念或神學,對羅馬人,甚至是嘗試把宗教 政治化 (politicized) 的猶太人來說, 稱王 這一些詞語,是不可能不含敏感的政治意義的。因此,猶太人的看法和結論,可說是完全正確的:凡以自己為王的,就是背叛凱撒了。 當時在位的羅馬皇帝凱撒提庇留肯定是不會容許任何人在他的帝國內 以自己為王的。 38 嚴重的政治性威脅來自猶太人,但深感棘手和背負重擔的,倒是羅馬巡撫了。且看這位狡猾多謀的政客如何應付和逃避困境。

彼拉多對耶穌的最終審判

19:13 彼拉多聽見這話,就帶耶穌出來,到了一個地方,名叫鋪華石處,希伯來話叫厄巴大,就在那裏坐堂。

在猶太人那沉重的政治壓力下,彼拉多審訊耶穌那一幕在此刻起了很大的變化。彼拉多較早時審問耶穌的时候,當然已經是以羅馬巡撫的身分進行的。可是,當彼拉多在這個時候把耶穌解到一個名叫 鋪華石處 開始 坐堂 的時候,整個法律程序就顯得格外正式和嚴肅了。和合中文聖經中的 坐堂 是比較古老的詞語。思高本把希臘原文的 ekathisen epi bēmatos 譯作 坐在審判座位上 是比較現代的文字 (NRSV 譯作 sat on the judge's bench)

彼拉多現在 坐在審判座位上 的威風姿態,當然也就更明顯表示他身為羅馬政權在猶太的最高長官的身份和權勢了。既是那樣,他最終的 判決 也就相對的顯得更加正式和 官方了。縱使是那樣,一直細心觀察整個情節演變的讀經者將會清楚理解,羅馬巡撫現在的處境,其實在一定的程度上也是相當 被動 的。這在政壇上也往往是一個非常吊詭 (paradoxical) 的現象。那些被看作,或是自以為手握大權的從政者,也往往為了某些權宜之計,或現實的考量,包括自己的政治資本,甚至是 政治生存 (political survival),不由自主地讓一些勢力 擺佈自己,深感 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表面上看去,在這起審訊事件上,真正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的,應當是 被告 耶穌。其實不然。因為除了耶穌被兵丁戲弄那一幕,耶穌似乎真是 無奈 之外,在整個審訊和與巡撫正面對話 (或交鋒) 的過程中,耶穌這個 被告 似乎一直保持着自己 自主 的地位和姿態。這也是一個意義深長,耐人尋味的嘲諷 (irony)

19:14 那日是預備逾越節的日子,約有午正。彼拉多對猶太人說:“看哪,這是你們的王”。

經文中在此所指的那個 預備逾越節的日子,應該是指星期五。所 預備 的,是逾越節那個安息日的日子。猶太人的安息日" 按慣例一般上是從星期五的傍晚时分開始算起的。

和合本修訂版把 約有午正 譯作 約在正午(希臘原文是 hōra ēn hōs hektē),對現代人是比較清楚的。那時彼拉多雖然已經正式 坐堂,卻仍未給耶穌這起審訊作出最後的判決。

別人很難識破彼拉多當時的心境。但有一點似乎是相當肯定的,猶太人要求處決耶穌的目的是絕對堅決,毫無妥協的餘地。除非羅馬巡撫願意冒很大的政治風險去抗拒猶太人的要求,耶穌肯定是非死不可了。

在無他選擇的情況下,彼拉多仍舊暴露出了他奸詐陰謀的政客本色。他因此對猶太人說:看哪,這是你們的王。 這是因為羅馬巡撫自己明知猶太人是絕對不會承認耶穌是他們的 的。彼拉多也肯定不會相信耶穌是甚麼 。可是,也真因為是那樣,一旦彼拉多再次向猶太人 介紹 耶穌是猶太人的王的時候,狡猾的彼拉多就會得到他自己預期的果效。那就是,猶太人將會更加反感,因而加倍要求把耶穌處決掉。這樣一來,彼拉多就會以為至少對歷史有一個比較好的 交代。古今中外,如此這般的政治花招,又何止羅馬巡撫彼拉多一人!

不但如此,在一般的情況下,當羅馬政權處決一個人的時候,包括釘十字架,都會設法給罪人或犯人寫上 罪狀 的,以示公正。對猶太人或羅馬人來說,耶穌的罪狀是沒有的。連 審判官 彼拉多都三次公開宣告耶穌 無罪。既是這樣,唯一可以滿足猶太人的 罪狀 肯定就是猶太人先前所指控的,耶穌 以自己為王 (19:12)。比這更早的指控,猶太人已經知道在彼拉多面前無效了:他 (耶穌) 是該死的,因為他以自己為上帝的兒子。無效,是因為那是一個爭論不休的 宗教 難題。這又再次說明,當 宗教 理由不能成立的時候,政治 理由或指控,是最佳的途徑和手段了;並且還可以很快就 見效。不但如此,對巡撫彼拉多來說,也許還有另一個考慮的因素那就是向羅馬 交代 的問題。倘若凱撒以後追究這起事件,耶穌身上的 政治 罪名,也的確比較容易交代了。正如猶太人所說的一樣,凡以自己為王的,就是背叛凱撒了。(19:12)。如果是彼拉多自己主動上報於皇帝,或是皇上要求 述職",彼拉多因為把一個企圖製造 動亂 的猶太人耶穌除掉,也就不愧為凱撒的 忠臣 朋友 了。又是一筆可觀的 政治資本 了! 因為彼拉多所作所為將被看作是 政治上正確 (politically correct)。果然不出所料,緊接下去的演變證明了彼拉多的做法果真 奏效。因為當猶太人聽到耶穌是他們的 的時候,便立即喊叫起來。

釘耶穌於十字架

19:15 他們喊着說:“除掉他,除掉他,釘他在十字架上。”彼拉多說:“我可以把你們的王釘十字架麼?”祭司長回答說:“除了凱撒,我們沒有王”。

當猶太人喊着要除掉耶穌,並要他給釘在十字架上的時候,彼拉多故意觸怒猶太人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上一次猶太人要求把耶穌釘在十字架上的意願是在 19:6。不但如此,彼拉多似乎還有意乘機再次公開侮辱和諷刺猶太人,並且利用這個機會逼使猶太人公開表明他們對羅馬皇帝凱撒的 效忠

彼拉多上述的奸計可以從他向猶太人的提問明確看出來: 我可以把你的王釘十字架麼?。這是因為彼拉多自己明知猶太人是絕對不會承認耶穌是他們的

可是祭司長回答彼拉多那句 —除了凱撒,我們沒有王— 是值得進一步去分析的。

一、就當時的情況而論,祭司長其實只需要否認耶穌是他們的 就行了。他完全沒有必要進一步向彼拉多澄清或表態說,除了凱撒,我們沒有王。他如此的表態,可能是情勢所逼,也可能是自願在此刻向彼拉多表示猶太人對凱撒效忠,為了取得羅馬巡撫的善意與合作,好實現他們殺害耶穌的陰謀。

二、假設彼拉多在這個時候真是有意逼使猶太人的祭司長公開表示對凱撒效忠的話,祭司長不但是中了巡撫的詭計,也可說是否定了猶太人在舊約神學中一個基要的信念,甚至抛棄了整個猶太民族千百年來對 上帝的國 天國 的來臨那深切的期盼,也即是身為 亡國奴 的猶太人當時存在的最基本意義和最終極的關懷 (the very meaning for existence and ultimate concern)

從宗教和靈性的意義上來說,上帝永遠是他們真正的 ,唯一的 。如今,猶太民族的最高領袖,卻在一個外邦人的長官,統治他們的羅馬巡撫面前被逼或主動地拒絕或否認了他們自己的 — 耶和華上帝。也許有人會替祭司長辯解說,他所說的是,猶太人在這個世界上 除了凱撒,我們沒有王。 但這也不太符合歷史事實,因為猶太人曾經有 王朝,只是他們現在是不幸淪落為 亡國奴 而已。不但如此,就神學上的意義來說,至少猶太人在這個時候的彌賽亞觀 (Messianism) 是包括了一個人間 國度 的存在的,雖然這不是耶穌的 國度神學 (Kingdom theology)。這其實也是猶太人不接受耶穌的 福音 的主因之一。事隔僅三十多年以後,猶太民族上下於公元 66-70 所發動的反羅馬抗戰,也具體證實了至少在那個時候,猶太人所渴望建立 (或恢復) 的 國度 是有形有體,屬世界 的。因此是有 的。不但如此,猶太人當時的彌賽亞觀,天國觀和末世論,跟耶穌以後的教會那一套 屬靈 的天國觀,是很不相同的。

猶太人自公元前 586 年開始被放逐到巴比倫以及回歸故土之後,全體民族的盼望就完全寄託在 彌賽亞 基督 (受膏者) 的身上了。 這個身負 救世主 重任的人物,也就是要登上大衛寶座的那一個 猶太人的王。 這個人物的來臨,也就是猶太民族獲得 拯救" 和 解放 的日子。 就這一個全民的盼望來說,也許沒有其他舊約聖經的經文比撒迦利亞書 9:9 更熟悉和更振奮人心了:錫安的民哪,應當大大喜樂。耶路撒冷的民哪,應當歡呼。看哪,你的王來到你這裏。他是公義的,並且施行拯救……

整個猶太民族既然在過去數百年來對自己的 的到來有着如此深切的渴望,身為民族精神和宗教及社會最高領袖的祭司長,竟然在外邦帝國的巡撫面前,並在自己同胞的見證下,公然否定了自己的 ,毫不猶豫地表明立場說:除了凱撒,我們沒有王

既是那樣,真正 褻瀆 上帝的,並不是 被告 耶穌,反倒是猶太民族當時的領導,祭司長該亞法。不但如此,祭司長所採取的手段,實際上也是政治性的。這是一個意義深長,令人深深感嘆的吊詭 (paradox) 和諷刺 (irony)。難怪研究約翰福音的專家,劍橋大學的學者 J. A. T. Robinson 有感而發地寫道:猶太人的領袖在判決耶穌,也即是 以色列真正的王 那件事上,實際上就是對自己國家民族的一次大出賣。39

猶太人的祭司長之所作所為,誠然是可耻,也令人深感憤慨或惋惜。 然而,古今中外的 宗教 領袖,為了本身的利益或是達到某種目的,假借當時的權勢和巧妙的政治途徑與手段,去出賣同胞以及在信仰上作出妥協,甚至是徹底否認的,又何止當年的祭司長該亞法。

當羅馬巡撫彼拉多在聽取了猶太人的最高領袖祭司長該亞法向羅馬皇帝凱撒效忠的承諾以後,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的命運可說已經是完全肯定了。緊接下去便是歷史性的另一幕。本段將把焦點放在耶穌被釘時,那個寫上去的名號的政治意義:猶太人的王,拿撒勒人耶穌 (19:19)

19:16 於是彼拉多將耶穌交給他們去釘十字架

身為羅馬政權在猶太的最高長官以及審訊耶穌的首席審判官,彼拉多最終將耶穌 交給了猶太人去釘十字架。 這個最終判決的政治和法律意義就顯得格外明確了。既是那樣,巡撫較早時三次公開宣告耶穌無罪的做法,實際上也就完全沒有甚麼意義了。以後的歷史也證實了彼拉多嘗試藉着那三次的宣告去洗掉自己手中的血的動作最終是無效的。大約有一千六百年歷史的 使徒信經 (The Apostles Creed),就絕對明確地宣告耶穌是在 本丟彼拉多手下遇難 的。

在羅馬時代,釘十字架是一個最令人恐懼和最殘暴的極刑。受刑者一般上都幾乎是赤裸裸地被釘上去的。沒有本着他自己的職責秉公行義去處理耶穌那起案件的羅馬巡撫,他的罪狀也像是一個被釘者那樣,赤裸裸地刻在歷史的牌坊上。

根據初期教會第一位歷史家路加的記述,耶穌被釘死在十字架上以後僅五十天,當彼得和其餘的使徒在五旬節,向耶路撒冷的群眾公開為耶穌作見證的時候,就非常明確地追述了彼拉多當時把無罪的耶穌 交給 猶太人的祭司長一群人去釘十字架的歷史事實:他(耶穌)…… 被交與人,你們(猶太人)就藉着無法之人的手,把他釘在十字架上殺了 (使徒行傳 2:23)。

使徒彼得所指的 無法之人 (RSV; lawless men; 希臘原文是 anomōn) 在此似乎肯定是針對彼拉多及其屬下如兵丁這些人說的。彼得這個指控不僅合乎歷史事實,也充滿了諷刺性 (irony) 和吊詭性 (parodox)。身為羅馬巡撫的彼拉多,按照羅馬當局授予他的職責,理所當然是要根據律法來秉公行義的。可是,在處理耶穌那起案件上,卻為了自己的政治等利益而當眾失職,最終從一個執法者的崇高地位,淪落成一個非常可耻的 不法之人

19:16 這節經文中的 於是 (希臘原文 oun),似乎也是表達了彼拉多當時的無奈。因為他若不同意猶太人的強烈要求,把耶穌除掉,他 就不是凱撒的忠臣 了。這個壓力和威脅對羅馬巡撫確實是太沉重了。為了自己本身的既得利益和政治前途,他已經別無選擇。 於是…… 將耶穌交給他們 (猶太人) 去釘十字架。

耶穌在各各他釘十字架

19:17 他們就把耶穌帶了去。耶穌背着自己的十字架出來,到了一個地方,名叫髑髏地,希伯來話叫各各他

經文說:耶穌背着自己的十字架出來。這一點是非常符合歷史事實的記述。因為在古羅馬時代,受刑者往往都被逼背負自己的十字架到刑場去。約翰福音 19:17 在此所記載的,與馬太福音 29:32 和馬可福音 15:21 的見證,其實不一定有出入。馬太和馬可記述說,羅馬兵丁曾強迫一個名叫 西門"的 古利奈人 背負耶穌的十字架。一個頗合理,也比較簡單的解釋可能是這樣的:耶穌關始的時候,可能是自己背負十字架的。可是,在路途上耶穌可能是因疲勞的身體不能再支持下去,而需要他人代勞。40

19:18 他們就在那裏釘他在十字架上,還有兩個人和他一同釘着,一邊一個,耶穌在中間

自從耶穌在近兩千年前被釘在十字架上以後,十字架就很快成了基督教獨有的標誌。其實,作為一個最殘酷的極刑,它在古代的根源是很深遠的。根據史家的考證,它很可能是最早起源於古代的弗尼西亞 (Phoenicia) 及波斯 (Persia)。 它後來被羅馬人採用來刑罰他們認為是最嚴重的罪犯,尤其是非羅馬公民,低級階層者,叛國者,造反者和奴隸。把羅馬公民刑罰在十字架上基本上是非法的,雖然在歷史上也有一些例外的事件。41 耶穌不是羅馬公民,他表面上的 罪狀 (以自己為王) 也說明他在羅馬人的眼中是一位 政治犯,是羅馬的太平 (Pax Romana) 不可容忍的 叛亂者。因此,把他處決在十字架上應當毫無爭議。42

這次與耶穌一起被釘的還有兩個人。約翰似乎有意在強調被釘的耶穌是這悲慘一幕的焦點人物。因此記述道:耶穌在中間

耶穌的名號

19:19 彼拉多又用一個牌子寫了一個名號,安在十字架上,寫的是:猶太人的王,拿撒勒人耶穌

羅馬人把罪犯釘在十字架上的時候,也有慣例把罪狀陳明。有時也會把簡單的罪狀以一個牌子掛在服刑者的頸上。43 這次彼拉多並沒有要求把牌子掛在耶穌的頸上,而是把它 安在十字架上,也許是為了讓觀眾可以把 罪狀 看的更清楚。就耶穌被釘的這一起事件看來,牌子的意義倒是不在乎它的方式,而是牌子上寫的文字:猶太人的王,拿撒勒人耶穌 (希臘原文:Iēsous ho Nazōraios ho basileus tōn Ioudaiōn)

表面上看去這牌子可真令人費解。猶太人的王,拿撒勒人耶穌 是一個人的名號和身分,怎麼會構成一個 罪狀 呢? 它的意義,特別是它的政治層面,有待詮釋。

一、猶太祭司長原初加給耶穌的 罪狀 是屬宗教性質的:他是該死的,因為他以自己為上帝的兒子。 (19:7)。這樣的 罪狀" 在羅馬巡撫面前不能成立後,祭司長等一群猶太人很快就以政治性的罪名強加在耶穌身上,誣告他 以自己為王…… 背叛凱撒 (19:12)。從今以後,猶太人喊着要把耶穌釘在十字架上的陰謀,就以 ,也即是背叛羅馬皇帝的政治罪名清楚掛鈎了。不但如此,當祭司長該亞法公開表態向凱撒效忠,說 除了凱撒,我們沒有王 以後,耶穌被看作是一個 政治犯 的莫須有 罪狀 就顯得更明顯與更嚴重了。

可是,極富諷刺性 (ironical) 和吊詭性 (paradoxical) 的是,猶太人的王 這個名號在耶穌受審那起事件上的模棱兩可含義。就耶穌的身份而言,他確是 猶太人的王。他自己也從來沒有否認過這身份。只是這個 的國度和權勢不屬於祭司長和彼拉多這些人所屬悉的 這世界。極大的誤會也就因此產生。彼拉多和祭司長當時所理解的 猶太人的王 卻是屬 這世界,因此是 政治性 的。也正因為那樣,十字架上所掛上的那個名號,才構成一個政治性的罪狀。此外, 拿撒勒人耶穌,至少從表面上看去,也確實足以代表他在世上的身份,因為拿撒勒本來就是他的家鄉。

二、基於羅馬巡撫這個人詭計多端,心思和舉止都很難提摸,十字架上所掛的幾個字 —猶太人的王,拿撒勒人耶穌— 還可能有其他的意思。從耶穌整個被審的過程來看,彼拉多其實是不太可能相信耶穌是甚麼 猶太人的王。就他可能獲得的政治情報而論,他也不會輕信耶穌真是一個可能背叛凱撒的政治型領袖。縱使耶穌 以自己為王,彼拉多也不會認真把那樣的 放在眼中。可是,巡撫必須找一個 罪狀才好做個 交代 呀。猶太人既然以耶穌自己 稱王 的嚴重罪名加在耶穌身上;這個政治性的背叛罪的確也方便地成了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的 罪狀。對彼拉多這個狡滑的政客來說,凡事幾乎都可以做,只要那件事對他個人的利益 在政治上是有利或是方便的 (politically expedient)

不但如此,正像較早前已經略為提到的,猶太人的王 這個稱號也極可能具侮辱猶太人的不良動機,拿撒勒耶穌雖然很自然地顯示了他的身份和籍貫,對不懷好意的羅馬巡撫來說,這身分也可能反映了他對耶穌的卑視。因為 拿撒勒 確實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鄉鎮,連後來跟從了耶穌的拿但業起初也對耶穌的身世作出輕視的回應:拿撒勒還能出甚麼好的麼? (約翰福音 1:46)。不論是有意侮辱整個猶太族群或是耶穌個人,按史家的考證,巡撫彼拉多自上任迄今,與猶太人的關係都不是良好的。44

19:20 有許多猶太人念這名號,因為耶穌被釘十字架的地方與城相近,並且是用希伯來,羅馬,希利尼三樣文字寫的。

有許多猶太人念這名號 這個事實,表示彼拉多的目的基本上已經達到了,不論他是出於侮辱猶太人的動機,或是 假戲真做,以耶穌這個 政治犯 來警告猶太人,以便取得 殺一儆百 的效果。正如作者約翰所作的解釋一樣,掛在十字架上那個名號之所以那麼吸引人,是因為行刑的地點 與城相近;也由於名號是用三樣不同的文字寫的。希伯來是猶太人的母語,所謂 羅馬" 也即是拉丁文,是當時羅馬帝國的官方語文。希利尼就是希臘語文。它是亞歷山大大帝 (Alexander the Great) 所建的希臘帝國以後,繼續在羅馬帝國等地區通用的語文。

縱使羅馬巡撫把牌子以三樣文字寫上的做法是奸詐的,動機也是極其邪惡的,他自己肯定沒有想到,那個政治性的及富爭議的名號竟然非常巧妙和諷刺性 (ironically) 以及吊詭性地 (paradoxically) 成了也許是歷史上最大的預告。這是因為,至少對基督徒來說,當時發生在耶穌身上的悲劇,竟然證實了他確實是 ;不僅是 猶太人的王,也是 萬王之王,萬主之主 (啟示錄 17:14;19:16)。羅馬巡撫彼拉多也因此無意中成了一個 說預言 的人! 在人類的歷史長河中,像這樣的極端諷刺性和荒謬性的事物,是非常有啟發意義的。真所謂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上帝)

19:21 猶太人的祭司長就對彼拉多說不要寫猶太人的王,要寫 他自己說我是猶太人王 祭司長向彼拉多提出的抗議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一、較早前已經提過了,祭司長是根本不承認耶穌是 猶太人的王 的,認為是耶穌自己妄自稱大。不然他們也不會設法除掉他 (18:31;19:15)。此外,為了在巡撫面前表示他們對羅馬皇帝的效忠,祭司長也曾公開表明 除了凱撒,我們沒有王(19:15)。祭司長也因此以政治性的罪狀控告耶穌: 凡以自己為王的,就是背叛凱撒了 (19:12)。

二、雖然祭司長沒有直接揭穿彼拉多利用那個十字架上的牌子 —猶太人的王……— 公開侮辱猶太人的邪惡意圖,他是心中有自知之明的。因為在此之前,彼拉多至少已有兩次假情假意地那樣侮辱過猶太人了:看哪,這是你們的王 (19:14);我可以把你們的王釘十字架麼? (19:15)。

為了有一個交代,祭司長和彼拉多一樣,都希望藉着十字架上的牌子把耶穌的 罪狀 清楚地寫下來。他因此建議來一個重要的修正:不要寫猶太人的王,要寫 他自己說我是猶太人的王既然在羅馬帝國境內 凡以自己為王的,就是背叛凱撒了,耶穌自稱為 罪狀 也理所當然成立了。 可是,對羅馬巡撫來說,此刻再作 修正,也許已經太晚了!

19:22 彼拉多說:我所寫的,我已經寫上了

彼拉多寫牌子的做法以及寫上的文字 (三樣語文) 看起來是用心良苦的。他因此不願意在這個時刻,在祭司長的抗議聲中妥協,作出任何修正。他的回應也因此非常直接了當: 我所寫的,我已經寫上了。 這個簡潔的回應,在希臘原文也許表達的更加明確和有力:Ho gegrapha, gegrapha,希臘文的 gegrapha (我已經寫上了) 在此是一個完成式的動詞 (perfect tense)。那樣的動詞時態在希臘文的文法往往含有 既成事實 以及 不能更改 的意思。其實,這一點對猶太人的祭司長應該不會太陌生。因為這也是虔誠的猶太人對上帝 賜給 他們的 聖經 的嚴謹和絕對恭敬態度。他們的經典之所以被看作 神聖,也正是因為它一旦被寫了下來,人就不能作任何更改了。它是來自上帝的。45 當然,上述這一點只是說明文字的語法可能具有的詮釋意義而已。因為彼拉多在十字架上那個牌子上所寫的並不是 天書;而是 人書。縱使如此,此人 也肯定不是一般的 。因為這個 所代表的,以及當時行使的權柄,是羅馬帝國以及這 世界的 帝國所給予的。它的政治意義,至少對彼拉多來說,是遠遠超過任何宗教意義的。

不論是從歷史的角度或是從信仰的層面去看,耶穌當時受審以及最終被釘在十字架上那一幕,都是充滿着戲劇性,諷刺性和吊詭性的。作為一個非常重大的 (當然信徒會強調說是歷史上 重大的) 歷史事件,在耶穌身上所發生的大小事,包括掛在十字架上那個牌子所寫的三樣文字 — 猶太人的王,拿撒勒人耶穌— 肯定是不能更改的。正如羅馬巡撫所堅持的那樣:我所寫的,我已經寫上了

血肉之軀的人,塵土所造的人,如花似草的人 (以賽亞書40:6-8),包括羅馬巡撫在內,在自己短暫的人生旅途中所做的一切,絕大部分都只是 曇花一現,或被 浪淘盡。可是,受時空所限的人,卻往往不會意料到,間中也有一些事物是具有超時空的意義的。當彼拉多對祭司長說,不必再計較了,我所寫的,我已經寫上了,他的態度可說是極 從容不迫,甚至是很輕鬆瀟灑的。意思就是:祭司長,就算了吧! 反正我們都已經有了一個交代。

是的,無論是對羅馬的政治長官或是對猶太人的最高宗教領導來說,他們所做的一切,是否真正有了 交代,就只能讓歷史去判斷了。可是,彼拉多近兩千年前所說的那一句 —我所寫的,我已經寫上了— 最終卻成了 千古絕句。這是因為在上帝的旨意和主權之下,政客彼拉多 所寫的 不僅是 已經寫上了,並且還巧妙地應驗了。因為 拿撒勒人耶穌,不僅是 猶太人的王,也是 萬王之王。任何基督教的 歷史觀 政治觀 都必須以這個信念為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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